老雪,沈阳的血 之于饮酒,我并没有特殊的偏好。
兴致正浓,连续喝上三天三夜,不会觉得疲倦;兴致寡淡,却也可一年半载不奔向一回酒馆。
不过,说起特殊的癖好,却还是有的。
就是每走到一个陌生的城市,总要尝尝那里的地产啤酒。
没错儿,就是那种均价不会超过三元的地产啤酒。
在我看来,地产啤酒是一座城市的态度——那座城的水土与性情,都融在了一樽廉价的玻璃瓶里,撬开瓶盖时那“呲”的一声,即是敲响了那一座城的门。
就像“雪花醇生”,俗称“老雪花”,简称“老雪”。
喝了这瓶酒,无论你来自哪里,就算是半个沈阳人了。
在东北,凡是以“老”字做前缀的话,一般都会透着那么一股弄弄的亲近感。
譬如说:老哥,老弟,老妹儿,老铁,老师……最后那个还是算了吧,我们今天不谈美容美发行业。
但是这个“老”字的称呼,仅限于东北地区,而且不能乱用,你去酒吧点一打“老粉象”或是“老断头台”,估计没人搭理你……
话说回来,“雪花醇生”为什么“老雪”?
因为那樽绿瓶子里,封存着人们对于这座城市的情感。
过去时候,沈阳主要有三种啤酒:黄牌、绿牌和雪花。
都是当时沈阳啤酒厂的产品,黄牌、绿牌都打着“沈阳啤酒”的商标,区别在于商标的颜色。而雪花,打着的则是“雪花啤酒”的牌子。相对于现在“雪花啤酒”品类的众多,当时的“雪花啤酒”,就那么一种。
“雪花啤酒”,就是如今“老雪”的前身。
不过当时的瓶装啤酒,可不是谁都喝得起的。
70年代中后期的时候,啤酒凭票供应,但逢年节,每户三瓶。
到了80年代,瓶装啤酒大多要卖到一块钱一瓶,在那个人均工资三、四十元的年月,喝瓶装啤酒……挺奢侈,也挺装逼。
你说,这让“酒蒙子”怎么活?
没事儿,80年代的沈阳,是可以在小卖店买到散装啤酒的,类似于现在的“扎啤”。
当时沈阳啤酒厂出的散装啤酒,口感纯正,酒花清香沁人,麦芽味十足。最主要的是——便宜!
一块钱能买差不多一暖瓶,并且基本所有的小卖店都可以买到。
夏天,基本中午的时候,就有人带着暖水瓶、铝壶及搪瓷器皿等容器排队等待买啤酒,有时送酒车来晚了,人们就在烈日下耐心等着,毫无怨言。
也有人用小卖店公用的大瓷碗,买上一碗酒,喝干之后骑车就走。
在傲娇的瓶装酒阵营中,当时的雪花根本排不上号,人们最常喝的还是黄牌和绿牌。
因为雪花当时基本都用作出口,不是谁想喝就能喝的。
“老雪”的度数,跟黄牌和绿牌比起来,要逊色一筹。
有时,我在想,如果黄牌和绿牌还在,沈阳人对“老雪”,会不会还有那么深的情感?
1993年,香港华润集团就开始收购沈阳啤酒厂。
这种事儿在当时很常见,中央外企吞并沈阳地方国企,基本算是兄弟之间的利益再分配。
不过当时的华润,在全国各地收购了许多啤酒厂,这些厂子原来生产啤酒的名字全被更改了,唯独留下了沈阳的“雪花”,并且在在全国各个华润啤酒厂生产的啤酒都用“雪花”,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。
原来傲娇的“雪花啤酒”,开始变得亲民了。
原来老百姓熟悉的黄牌和绿牌,却慢慢消失不见……
而“老雪”真正成为沈阳的“市酒”,还是在雪花啤酒厂被香港华润集团收购之后。
跟老沈阳提提雪花啤酒厂,几乎没有人不知道,那地儿原先就在兴工街与建设大路的交汇处。
每到晚上,从那散步经过,都会闻到弄弄的麦芽与酒花的香气。
那里,过去曾经叫做“沈阳啤酒厂”
后来,改名叫“华润雪花啤酒厂”
再后来,它搬迁了,现在那个地方杵着一座高级餐馆,叫“西塘盛宴”
当我再路过已经搬迁到苏区的雪花啤酒厂时,没有再闻到那熟悉的香气……
也许,是密封设备更好了;也许,是我坐在车里,行得匆忙;也许,什么都没变,香气还在,只是心境变了……
渐渐,喝着年轻是喝着黄牌和绿牌的那拨人,已经老去。
慢慢,曾经乐呵呵帮着长辈拎啤酒瓶子的孩子,喝起了“老雪”……
沈阳人爱“老雪”,也是源于它是仅存的“沈阳味道”之一。
三瓶下肚——见人、见事儿、见交情。
能让人喝醉的酒有很多,不过能让老沈阳觉得亲切,醉后想起这就是家的酒,只有“老雪”。
“老雪”是这座城市,不干涸的血......
“服务员,来一件老雪!”